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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 卯正（1/11）
这两个人畏畏缩缩地，滑在半空之中，朝着城墙而往。看那密切的样子容貌，倒真好似比翼鸟飞行天际一般。天宝三载元月十五日，卯正。
长安，兴庆宫。
鸱吻旁边的那一件东西，是一尊石雕的力士像。这位状如金刚的力士，胡髯虬结，身材半裸，只在肩上披着半张狮皮，头戴一圈褶边束冠，两侧饰以双翼。它的右手高举，五指戟张，左手握着一根巨棒，看起来正陶醉在杀害之中，战意凛然。
天子虽不知其来历，但至少能看出这东西尽非中乡俗貌，应当起源于波斯萨珊一带，还带了点粟特作风痕迹。
雕像不算高，比鸱吻略矮一尺不足。它的地位选得极奥妙，前后皆被鸱吻和飞檐所挡，不凑近庑顶平视，根本创造不了——而全部长安城，又有几个处所能平视勤政务本楼的庑顶？
天子的脸色愈加丢脸。他日日都要在这栋楼里盘桓，却从不知头顶还有这么一个古怪玩意。万一有人打算行巫蛊咒骂之事，该如何是好？
萧规笑道：“陛下勿忧。此神叫轧荦山，乃是波斯一带的斗战神。当初修建这楼时，想来是有波斯工匠参与，偷偷给他们祭拜的神祇修了个容身之所。”
大唐工匠本身能力很强，不过也不排挤吸纳域外诸国的技巧与作风。像勤政务本楼这种皇家大型建筑，大处以中乡俗气为主，细节却掺杂了突厥、波斯、吐蕃，甚至高丽、骠国、林邑等地的特点。因此在建造时，有异国工匠参与其中，并不奇怪。那些工匠偶然会在不起眼的处所躲点私货，留个名字或一段话，实属平常。
不过像这种在皇家殿檐上偷偷摆一尊外神的行动，十分罕见，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通过监管和验收的。这工程的监管之人，必须是杀头之罪。
可是天子现在想的，却是另外一个问题：蚍蜉打算怎么逃？
这是外神不假，可它坐落于飞檐之上，四周还是无路可逃——难道这斗战神还会忽然显灵，把他们背下往不成？
萧规让其他人走到轧荦山旁边，拍了拍石雕肩膀，然后轻轻用手扳住它的右手，略一用力，全部石雕哗啦一声，歪倒在一旁。众人注意到，在石雕的下方，居然涌现了一个方形大孔，恰好与石雕底座外形吻合，看上往就似乎这一片飞檐被戳破了一个洞似的。
这个孔洞，是工匠们修建飞檐时用来运送泥瓦物料的通道。工人们会先在地上搅拌好材料，搁在桶里，绳索穿过空洞，可以在飞檐高低垂吊，非常便当。看来这些波斯工匠在完工之后，没有按规定把它封闭住，而是用轧荦山的雕像给盖住了。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天子瞪着萧规，他的自尊心实在不能吸收，这座勤政务本楼居然漏洞百出。
萧规略带感叹地说道：“怎么说呢……这尊轧荦山的雕像，才是我想来觐见陛下的最早缘由。很多年前，当时我是个通缉犯，满腹仇恨，却不知该如何回报，只得四处游走。那一年，我在西域无意中结识了一位疾陵城出身的波斯老工匠，已经退休养老。他在一次醉酒时，夸耀自己曾为天子修楼，还偷偷把斗战神供奉到了天子的宫殿顶上。当然，老工匠并没有任何坏心，他只是盼看轧荦山能在中土皇家占领一席之地罢了。可这个消息，听在我耳朵里，这意味就不一样了。”
听到这里，天子的肩膀由于恼怒而微微发抖。
“我灌了他几杯，他就把所有的细节都抖搂出来了：神像地位在哪儿，形象为何，如何开启，等等，说了个一清二楚。我再三询问，问不出什么新内容，便顺手把他宰了——这你们应当可以懂得吧？他要再告诉别人，可就不好了。”萧规说得很轻松，像是在谈一件寻常小事，“从那时候起，我就一直在冥思苦想，怎样利用这个机密，来对付陛下。开端是一个粗糙的想法，然后不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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