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巳正(1)（5/9）
六郎哈哈大笑，后退一步盘腿坐在地上：“我若是不敢，就不会把你们接进西市了。富贵险中求，干我这行的，有几个把大唐律令当回事？来呀，笔墨伺候，你们想标什么？”
“我要你在这份长安坊图上，把所有的隐门、暗渠、夹墙通道等要害之所标出来。”曹破延一字一句道。
崔六郎一边应承，一边头脑里飞快转动。长安城内地势错综复杂，可不是纵横二十五条路街这么简略。诸坊之间有水陆渠道，城墙之间有夹墙，桥下有沟，坡旁有坎，彼此之间如何勾连成网，联通何处，大部分长安居民一辈子都搞不明确。
若有这么一张全图在手，长安城大半虚实尽在控制，来往自如。看来这些突厥人所图非小啊…
一人取出皮囊，倒了些净水在砚台上，一会儿工夫，研出浅浅的一摊墨水。崔六郎舔开狼毫笔尖，蘸了蘸墨，提笔画了几笔，忽然又停手：“曹公，你不是中原人，对布匹不熟。这布啊，不成。这叫硬黄布，做衣服合适，上墨却略显滞涩。不如我往买些一品的宣纸回来……”
“你不能离开。”曹破延断然否决。
崔六郎摇摇头，提笔开端勾画。刚填完长安城一角，他又抬眼道：“长安城太大，若是事无巨细都画上往，三天三夜也画不完。曹公你用此图到底是要做什么用？我心里有数，下笔自然就有详略。”
曹破延道：“这与你无关。”
崔六郎双手一摊：“你要我两个时辰内填完长安城全图，却连干什么用的都不肯说——抱歉，画不了。”
曹破延听了这一串说辞，不由得大怒，一步迈到崔六郎的身前，伸手要扼他的咽喉。
崔六郎迟疑了一下，没有躲闪。他知道靖安司的人就在外头，只消一声高喊，这些突厥人一个也跑不掉。可是那样一来，之前的血汗就全糟践了。他赌曹破延现在只是虚张声势，没拿到坊图不会真的下手。
只要再诈上一诈，就能搞明确他们的真正目标了。
曹破延掐在崔六郎咽喉上的手骤然停住，崔六郎心里一松，知道自己赌对了。曹破延保持着这个姿势，头忽然朝着窗外歪了一下，似乎在侧耳倾听。崔六郎有些紧张，难道是旅贲军的人粗心大意搞出了噪声？他连忙问道：“曹公，怎么了？”
“你听到什么没有？”曹破延指了指窗外。
崔六郎听了听，外面安静无声。他有点茫然地摇摇头：“什么都没有啊。”
“对，什么都没有。”曹破延露出草原狼才有的狰狞笑意，手指猛然发力，“刚才进门时，四周明明拴着很多牲口，热烈得很，现在却连一声马叫都没了。”
一听这话，崔六郎的面部遽然变色，开端是由于惊恐，然后是由于窒息。
崔器在外头等候着，心里越发不安。货栈那边没什么动静，可他就是感到不对劲。作为一名老兵，他的这种直觉往往很准。
他再度用横刀把护心镜探出往，这次对准的是丙六货栈的窗户。窗口很小，镜上只能委曲看清有人影晃动。忽然一个人影在窗前消散，同时传来“咚”的一声，似乎有沉重的东西倒在地上。
不好！崔器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，他猛然收回横刀，急切地对四周吼道：“破门！快！”
旅贲军早已在各自的战位筹备停当，命令一下，八支弩箭立即从三个方向射出，登时把守门的突厥人钉成了一只刺猬。与此同时，两名士兵猛然跃上门前木阶，擦过刚软软倒下的敌人，用厚实的肩膀狠狠撞在门上。
竹制的户枢抵挡不住压力，刹那决裂。轰隆一声，士兵的身材连同门板一起倒向里面。在他们身后，另外两名士兵尽不迟疑地踏过毛病的身材，冲进屋往。手中劲弩对准屋内先射了一轮，然后迅速矮下身往。这时趴在地上的两名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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