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巳正(1)(2/9)
不能做现钱,但也能给闺女打支好簪子了。
“这几位朋友头一次到长安来,很多规矩都不明确,还请老丈通融。”崔六郎压低声音道。
老吏略作迟疑,还是接过面饼,然后在过所上批了个“听”,准许进市。崔六郎叉手致谢,转过身往,流畅地说了一连串粟特语。曹破延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,既无欣喜也不兴奋。
在崔六郎的带领下,那支小小的驼队顺着槛道鱼贯进进西市。
过了槛道,迎面是一个广阔的十字路口,东、南、西、北四条宽巷的两侧皆是店展行肆。从绢布店、铁器店、瓷器店到鞍鞯展子、布粮展、珠宝饰钿展、乐器行一应俱全。这些店展的屋顶和长安建筑不太一样,顶平如台——倒不是由于胡商思乡,而是由于这里寸土寸金,屋顶平阔,可以堆积更多货物。
此时展子还未正式开张,但各家都已经把幌子高高悬挂出来,接旗连旌,几乎遮蔽了整条宽巷上空。除夕刚挂上门楣的桃符还未摘下,旁边又多了几盏造型各异的花灯竹架——这都是为了今晚花灯游会而备的。此时灯笼还未挂上,但喜庆的味道已冲天而起。
“咱们长安呀,一共有一百零八坊,南北十四街,东西十一街。每一坊都有围墙围住。无论你是吃饭、玩乐、谈生意还是住店,都得在坊里头。寻常晚上,可不能出来,会犯夜禁。不过今天不必担心,晚上有上元节灯会,暂弛宵禁。实在呀,上元节正日子是明天,但灯会今晚就开端了……”
崔六郎一边走着,一边为客人热情地先容长安城里的各项掌故。曹破延左右扫视,眼神始终布满警惕,如同一只未熬熟的猛鹰。周遭马骡嘶叫,车轮辚辚,过往行旅都在促赶路,没人留心这一支小小的商队。
两人走到十字街正中。崔六郎停下脚步:“接下来咱们往哪儿?是寻个旅舍还是阁下有挂靠的店家?”曹破延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好的纸,递给他。崔六郎先怔了怔,然后笑道:“本来您都订好了,来,往这边走。”他伸直手臂,略带夸张地朝右边一指,抬腿前行,其他人紧随其后。
曹破延并不知道,他和崔六郎的这一番小动作,被不远处看楼上的武侯一览无余。
看楼是一栋木制黑漆高亭,高逾八丈,矗立在西市的最中间,在其上可以俯瞰全部市场的动静。楼上有武侯,这些人都经过精心挑选,眼力敏锐,市里什么动静都瞒不过他们。
崔六郎、曹破延从进市开端,就一直被看楼周密地监督着。看到崔六郎的手势,一名武侯直起身子,拿起一面纯色黑旗,朝东方挥动三下,并重复了三次。
两个弹指之后,看楼东侧三百步开外的另外一座看楼,也挥动起了同样的黑旗;紧接着,更东方的看楼也迅速做出了响应。就这样一楼传一楼,不过数十个弹指工夫,黑旗的讯息已跨越了一条大街,从西市传到了东边一坊开外的光德坊内。
光德坊的东北隅是京兆府公廨,旁边便是慈哀寺。在两者之间,夹着一处不起眼的偏院,这里蓝本是孙思邈的故宅,不过如今药王的痕迹全没了,取而代之的是肃杀气氛,院子里竖起一栋高大的玄色大看楼,比其他看楼要高大很多。
楼上武侯看到远处黑旗舞动,在一条木简上记下旗色与挥动次数,飞快朝地面掷下。
楼下早有一名高壮的通传接住木简,一路快跑,送进三十步外的一座轩敞大殿。大殿正上方高高悬着一块金漆黑木匾,上书“靖安司”三字楷书,书法丰润饱满,赫然是颜真卿的手笔。
一进殿,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宏大的长安城沙盘。赤黏土捏的外郭城墙,黄蜂蜡捏的坊市墙垣,一百零八坊和二十五条大街排列严整如棋盘,就连坊内曲巷和漕运水渠都纤毫毕现——当然,唯独宫城是一片空缺——旁边殿角还有一座四阶蟠龙铜漏水钟,与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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